【前攝影總監鄭逸宇:通俗狹縫裡做新聞攝影】

#攝影人誌- 鄭逸宇(YY)近來較少用135格式相機了,夜色中他放緩了步伐,慢慢感受環境,將數碼機背置於三腳架上,調好角度、構圖、再按快門,靜待曝光時間過去。

4年前,他從《蘋果日報》攝影總監職位退下來,到樹仁大學任教新聞攝影,「以前張相可能有100萬人睇過,但你見不到讀者。現在直接接觸,生命影響生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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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年代,是新聞攝影最興盛的年代,回歸前後發生許多重大新聞,報館數量急增,開始重視影像,多份中文報章攝影組開班。

《蘋果》在這樣的背景下面世,這份報章市井通俗,面向普羅大眾,頭版經常用大尺寸彩色照片。看到同集團《壹週刊》時有出色攝影作品,YY決定「搏一鋪」加入。

1995年,愚人節那天,第一天上班,「這是種取捨,妥協了些東西,但我得到不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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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蘋果》擁有豐厚採訪資源,記者較多出差機會。用衛星電話,坐升直機是家常便飯,「需要飛上去都會飛,像坐的士那麼頻密。」

這份報紙傳閱率很厲害,「一張頭版照片,有時候一兩個月後,親戚朋友仍會提起,那是另一種滿足感。」

2013年掌管攝影部,除靜態照片,影片、直播、報紙、即時新聞都要兼顧,24小時隨時收到「奪命追魂call」,每天應付老闆、下屬、各大部門主管,Chur到虛脫。

斯文的YY不禁說:「不只難,是好很難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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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看34年攝影記者生涯,「際遇算是不錯。」大部分時間在公司「坐堂」,逢年過節在獨自吃叉燒飯,與家人相處時間很少。

但一有機會,他便會出外拍照,採訪過台灣1996年、2004年大選,1997年鄧小平葬禮,九七回歸,美國911恐襲,2005年韓農反世貿示威等大新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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報業從黑白轉彩色,菲林轉數碼,網絡新聞興起,世界急速轉變,YY積極擁抱新事物。

航拍未流行時,他參考《柏林蒼穹下》,鏡頭由高空降至地面,拍攝大角咀露宿者生活。即時新聞爭分奪秒,文字記者用手機拍照,有時比攝影記者傳相更快。

為了抗衡這個狀態,重要新聞「我們派兩位攝影師去,第一位拍了頭30秒,就停下來傳相,第二位接著拍攝。」做到在 1.5 至 2 分鐘內,傳到第一張相回公司。

YY盡量給予空間下屬,多年來,生產過不少圖片故事和迷你紀錄片,也開設《蘋果攝記》專頁,將作品放到網上分享。

共事多年的攝影記者何家達形容,YY溫文爾雅,遇事冷靜,會為攝記爭取機會。當本地媒體透過外電報導歐洲難民潮,大膽建議派員採訪,成為何的寶貴採訪經驗,至今難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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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沒有世界觀和個人看法,拍不到好的照片。」

YY認為,新聞攝影沒有特別技巧,拍多了自然會熟手。然後講求攝影師視野和修養,才能拍攝有深度、讓讀者深刻的照片,「腦裡沒有東西,撞爛車就是撞爛車。」

「是很大路,但滿足要求後,你如何再行前一小步?加自己東西進去。」筆者好奇,是否像林夕在流行歌詞裡,滲入佛學和哲理?

「好像杜琪峯那樣,拍一套賺錢的電影,再拍套自己想拍、(票房)仆街的。你在任何機構都要這樣生存。」YY接口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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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是沙龍攝影愛好者,五十年代拍攝沙田晨曦夕照,12歲的他拍攝和沖曬出第一卷黑白底片。

17歲那年, 到攝影師馮漢紀、高志強、區曼旋等人推開辦的 Photo Center 上課,令他大開眼界:「世界上原來有不同攝影種類、風格和大師。」

記得在那聽過台灣攝影家張照堂講座,他喜歡紀實和藝術攝影,特別鍾情Koudelka、Robert Frank 和 Lee Friedlander。YY心想,如果能做攝影記者也不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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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6年,加入《中報》副刊。1987年,《新報》仿效台灣《人間》雜誌,開設《社會實錄》專欄,以圖片故事為主,結合報導文學,記錄社會低下層、小人物和邊緣人故事。

《新報》是份著名的「狗馬報」,設有風月版。香港長久以來,有群文人在通俗報章裡討生活、尋理想:「大家都在狹縫裡生存,看看你想做的東西,可否達成十分一。」

報導在文化、社福、傳媒界帶來不少迴響。初出茅盧便生產這麼多圖片故事,攝影遇上困難可請教誰?YY笑道,問天,問自己。

其後,他先後到《兒童日報》工作,到《經濟日報》設立攝影部,推行彩色化和數碼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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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89年之後,2003年之後,2014年之後,是香港攝影記者入行三個高峰期。2019年過後,媒體變化很大,今天畢業的新傳同學,大部分不會做記者,而投身製作或公關公司。

「本地機會差了,現在外地機會更多。」YY說,不少年輕攝影師為外媒和通訊社拍攝,作品登上《Aperture》攝影雜誌封面故事,「我覺得他們很厲害。」

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教書。起初,面對青春洋溢同學,心裡害怕,慢慢適應過後,又發覺可以跟學生們相處,打成一片,這幾年過得非常開心。

「做新聞,以為生老病死甚麼都見過,教書對住年輕人,又是另一回事。」每班20多位同學,當中只有幾個人用心,他就心滿意足。

攝影:鄭逸宇(@y.y.leo)

撰文:#難分

#新聞攝影 #紀實攝影 #攝影記者 #鄭逸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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